淺談商業周刊遭7-11下架事件

【文／何宇軒】

首先引用聯合報圖表，簡述整個事件如下：

資料來源：聯合新聞網，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4/7644997.shtml

關於這事件，由於與近來的反媒體壟斷議題有類似之處(註1)，輿論走向大致偏向譴責統一超商的立場，但也不乏聲援的聲音，其中比較主要的理由如下：

Q：內容用八卦方式處理人事新聞，並非重要大事，下架有甚麼不對？

這可以分兩個層面討論，一是人事新聞不重要嗎？二是被認為不重要的訊息就不應該被保護嗎？ 

就個案而言，在筆者看完該篇僅400多字的報導之後(見附錄)，感受不到甚麼揭人瘡疤的八卦味，畢竟內容是與人事布局(或可說是派系鬥爭)有關的內容，不是風花雪月的娛樂八卦，所以若認為這種內容不入流、不應受保護，說法值得商榷。例如對於投資人來說，人事布局牽動了經營決策的方針，仍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不過老實說這不是重點，下一點才是筆者認為最重要的：從宏觀的角度看，被認為不重要的新聞就可以任意箝制嗎？甚至還有網路言論認為「商周的文章水準比天下、今周刊等刊物低下，被下架也是剛好」云云，有這種想法的人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明顯以人廢言。

一則言論到底是由誰來認定重不重要？做出這樣的認定不就很明顯是種思想審查？我國已經廢除<出版法>，就是對言論不做「事前」的審查，以保障言論自由；如果該內容真的有誹謗或妨害名譽等不法情事，那是由<刑法>、<民法>等救濟機制，決定當事人在「事後」是否應該受處罰或做更正，但是這與「事前」直接擋下是截然不同的。

原因就是那句老話，「我不同意你說的話，但我維護你說話的權利。」

Q：從數據上來看，商周販售數量以訂閱戶為主，商周在統一超商僅占了一小部分的銷售量，所以統一下架的行為根本不會造成影響，更何況消費者可以去其他超商、書店購買。(註2)

在此不討論該數據真假，姑且假設為真，筆者也不認為這是事件的重點所在。7-11身為龍頭通路商，它敢利用自己的優勢地位來封殺言論，即使消費者可以從其他管道得到雜誌，但是對其他媒體來說，必定會造成寒蟬效應，日後對於該集團的報導恐會多少有自我審查。更何況今天只是一篇「被認為是八卦的文章」都受到如此對待，天曉得萬一有更大條的新聞，7-11會如何反應？

根據報導(見附錄)，天下也有一篇類似內容的文章，但就是因為高層「溝通」得當才沒有被下架；再加上中時晚報(已停刊)也曾發生被下架的事件，當時也是出動高層去溝通才解決問題。如果下架真的如此無關痛癢，那為何要有這些動作？更別說這次事件本身，從各媒體的報導篇幅中，明顯可見以超商通路為主的蘋果日報，篇幅明顯遜於其他以傳統訂戶為主的三大報。雖然是筆者臆測，但是實在很難不與寒蟬效應做聯想。

資料來源：李怡志臉書，https://fbcdn-sphotos-e-a.akamaihd.net/hphotos-ak-snc7/318011_10152447333655511_14153488_n.jpg

此外，還能從其他面向來看待此一事件：

公關的層面

從商周在網路上發表聲明「宣告缺席」、在補上架後再發另一篇聲明「感謝公民的力量」(見附錄)，也可以見識到商周掌握到網路民氣的操作手法，更搭上了反媒體壟斷氛圍的順風車；相對來說，統一不但一開始未掌握到此氛圍，不智地作出下架決定，事後的公關操作以物流配送為理由，不論是否屬實，在操作手法上都徹底失敗，特別是對於員工踢爆該理由並非事實時，提不出有力的反擊(註3)。

然而閱聽人也可反思，是否無形中已成為兩造爭執時的籌碼？畢竟閱聽人只能從雙方提供的片面資訊拼湊出事件原貌，但是事實不只有兩個面向，或許有更多面向是沒有被提到的？這也不得而知。有統一高層受訪時抱怨「一般民眾也只相信商周的話，『現在媒體最大，企業多說多錯』」，雖然語氣有點推卸責任，但多少也反映出輿論走向完全被商周主導的現象(見附錄)。

法律的層面
在民法上有所謂的債務不履行、給付遲延等，商周付了上架費給統一卻沒有如期上架，這其中可能有違反民事契約的問題。至於公平交易法上，至本文完成為止(2013/01/18)，公平會已經要立案調查。(見附錄)

這次事件綜合了媒體言論、交易秩序等多重面向，這類事件不是第一次發生，恐怕也不是最後一次，筆者認為不宜當成一次無足輕重的個案等閒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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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師大大傳所教授陳炳宏投書指出，「二○○五年當富邦興致勃勃推出ＭＯＭＯ購物台，準備大舉進軍電視購物市場，卻被另一家也同樣擁有購物台的有線電視系統集團，有意無意的抵制頻道上架，這也是媒體的通路被壟斷的例子。」可以看到通路抵制與系統台抵制的相似性。參見「請注意有權利拒售的巨獸， 聯合新聞網，http://udn.com/NEWS/OPINION/X1/7644915.shtml#ixzz2IJeyVDA2。」

註2：有篇網路漫畫便持此論點，參見「作者不詳，http://imageshack.us/photo/my-images/850/0011ih.jpg/。」

註3：「網路上有一位自稱是統一超大夜班員工發文反駁，指來不及配送的說法是『假的』，在商周上架前，統一超商的物流配送商大智通就發給門市一張通知書，要求不讓商周上架。該名網友並附上通知書翻攝照片，上面有大智通的蓋章。」參見「統一超商「延售」商周15小時，聯合新聞網，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4/7644998.shtml。」

附錄：其他參考資料
引起爭議的報導全文：http://www.businessweekly.com.tw/article.php?id=49109
商業周刊的第一次聲明：http://www.businessweekly.com.tw/web/webarticle2_18316_p1.html
商業周刊的第二次聲明：http://www.businessweekly.com.tw/web/webarticle2_18317_p1.html
關於天下雜誌也險遭下架的報導：http://newtalk.tw/news/2013/01/17/32950.html
公平會將立案調查：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4/7645624.shtml
統一高層受訪：http://life.chinatimes.com/LifeContent/1409/201301180008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