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6日 星期日

兩地


從南港到汐止,連日的滂沱大雨,卻從未像現在一樣有充足的理由需要在雨季天天出門。狠下心購回大學時期看中已久卻不捨花費的兩件式雨衣,黑橘相間穿插著反光貼條,室友打趣說根本是賽車手的裝備。

而每日依舊又濕又冷地上班下班,深沉的夜色裡呼嘯而過每輛濺起水花的摩托車,幾乎讓我快要忘記不需要兩地奔忙的曾經的早晨,忘記好不容易暫告段落卻未能深思熟慮只想向前走去的著急焦慮。

濕淋淋地騎著車,濕淋淋地在昏暗路燈下等著紅綠燈,濕淋淋地抬頭看見「歡迎蒞臨新北市」,心裡反覆盤算還沒有向Hans認領值日的日期,想著何與宣幫我改的名字「增允營」很像廣告失敗的保健食品或者某種行銷場合,想著工作之後有陣子沒有沉靜下來。

旁邊停下一輛摩托車一起紅燈倒數。兩件最普通的黃色透明雨衣,這樣的地勢這樣的雨季,根本不能起什麼作用。前座的人踩著夾腳拖,駝著身,幾次向後側頭;後座露出樣板學生鞋襪的女孩,一邊說話一邊無意識地撥去前人肩上的雨水。原來是一對父女,後座的女兒戴著全罩式安全帽,騎車的父親則是滿臉雨水和一頂什麼都沒能遮住的瓜皮帽。

夜色裡的滿臉皺紋溝渠似地流淌著水珠,父親瞇眼抵抗遮蔽的視線,確保今天也要萬無閃失。幾次的側耳聆聽之後,他終於輕皺眉頭略顯威嚴地說:「不能戴隱形眼鏡喔?還有這種有度數的蛙鏡?厚啦厚啦!」

聽不見女兒的聲音,我卻知道她一定明白少語的父親根本不會回絕想要再買一副蛙鏡的今天的自己,和可能想要買一隻唉鳳的某個明天。或許那是絕大多數勞動肩膀的父親,總用具體行動取代軟語,總是展演底層或低層的生存方式。而每一個人都彷彿能夠在那個後座看見曾經,也一定有些無私應該放在心裡。

抵達汐止後終於不再看見那對身影,但是這樣的場景永遠不曾停歇。就像從宜蘭到台北,南港到汐止,我等待的還是日復一日的又濕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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